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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曹禺·《北京人》第二幕(1)   第二幕  〔当天夜晚,约有十一点钟的光景,依然在曾宅小客厅里。    〔曾宅的近周,沉寂若死。远远在冷落的胡同里有算命的瞎子隔半天敲两下寂寞的铜钲,仿佛正缓步踱回家去。间或也有女人或者小孩的声音,这是在远远寥落的长街上凄凉地喊着的漫长的叫卖声。    〔屋内纱灯罩里的电灯暗暗地投下一个不大的光圈,四壁的字画古玩都隐隐地随着翳入黑暗里,墙上的墨竹也更显得模糊,有窗帷的地方都密密地拉严。从旧纱灯的一个宽缝,露出一道灯光正射在那通大客厅的门上。那些白纸糊的隔子门每扇都已关好,从头至地,除了每个隔扇下半截有段极短的木质雕饰外,现在是整个成了一片雪白而巨大的纸幕,隔扇与隔扇的隙间泄进来一线微光,纸幕上似乎有淡漠的人影隐约浮动。偶尔听见里面有人轻咳和谈话的声音。    〔靠左墙长条案上放着几只蜡台,有一只插着半截残烬的洋蜡烛。屋正中添了一个矮几子,几上搁了一个小小的红泥火炉,非常洁净,炉上座着一把小洋铁水壶。炉火融融,在小炉口里闪烁着。水在壶里呻吟,像里面羁困着一个小人儿在哀哭。旁边有一张纤巧的红木桌,上面放着小而精致的茶具。围炉坐着苍白的文清,他坐在一张矮凳上出神。对面移过来一张小沙发,陈奶妈坐在那里,正拿着一把剪刀为坐在小凳上的小柱儿铰指甲。小柱儿打着盹。    〔书斋内有一盏孤零零的暗灯,灯下望见曾霆恹恹地独自低声诵读《秋声赋》。,字永叔,号醉翁、六一居士,吉水人。北宋文学家、史学家。著有《欧阳文忠集》。)远远在深巷的尽头有木梆打更的声音。    陈奶妈 真的清少爷,你明天还是要走吗?  曾文清   陈奶妈 我看算了吧,既然误了一趟车,就索性在家里等两三天,看袁先生跟愫小姐这段事有个眉目再走。  曾文清   陈奶妈 你说袁先生今天看出来不?  曾文清 我没留神。  陈奶妈 我瞧袁先生看出来了,吃饭的时候他老望着愫小姐这边看。  曾文清   陈奶妈 清少爷你说这件事——  曾文清   陈奶妈   〔小柱儿一磕头突由微盹中醒来,打一个呵欠,嘴里不知说了句什么话,又昏昏忽忽地打起盹。  陈奶妈 唉,我也该回家的。他妈还在盼着我们今天晚上回去呢。别动,我的肉,小心奶奶铰着你!唉,这孩子也是真累乏了,走了一早晨又跟着这位袁小姐玩了一天,乡下的孩子不比城里的孩子,饿了就吃,累了就睡,真不像——孙少爷,孙少爷!  曾 霆 “……嗟夫,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乎中,必摇其精。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  曾文清 让他读书吧,一会儿他爷爷要问他的。  〔深巷的更锣声。  陈奶妈 这么晚了还念书!大八月节的,哎,打三更了吧。  曾文清 嗯,可不是打三更了。  陈奶妈 乡下孩子到了这个时候都睡了大半觉了。好啦,起来睡去吧,别在这儿受罪了。  小柱儿 不,我不想睡。  曾文清 不早啦,快十一点钟啦!  小柱儿 我不困。  陈奶妈 好,你就一晚上别睡。真是乡下孩子进城,什么都新鲜。你看他就舍不得睡觉。  〔小柱儿由口袋里取出一块花生糖放在嘴里,不觉又把身旁那个“括打嘴”抱起来看。  陈奶妈 唉,这个八月节晚上,又没有月亮。——怎么回子事?大奶奶又不肯出来。大奶奶!她这阵子在屋里干什么?大奶奶,大奶奶!  曾文清 别,别叫她。  陈奶妈 清少爷,那,那你就进去吧。  曾文清 ,字务观,号放翁,山阴人,南宋大诗人。著有《剑南诗稿》、《渭南文选》、《南唐书》、《老学庵笔记》、《放翁词》等。他初婚唐氏,在母亲压迫下离异,《钗头凤》即反映了他的痛苦之情。)“……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陈奶妈 哎,这也是冤孽,清少爷,你是前生欠了大奶奶的债,今生该她来磨你。可,可到底怎么啦,她这一晚上一句话也没说,——她要干什么?  曾文清 谁知道?她说胃里不舒服,想吐。  陈奶妈 小柱儿,你放下,你屁股又痒痒啦!也怪,姑老爷不是嚷嚷今天晚上就要搬出去么?怎么现在——  曾文清 哎,他也不过是说说罢了。他也是跟我一样:我不说话,一辈子没有做什么;他吵得凶,一辈子也没有做什么。  〔文彩由书斋小门走进,手里拿着一支没点的蜡烛,和一副筷子,一碟从稻香村买来的清酱肉,酱黄豆,杂香之类的小菜。  曾文彩 奶妈,你还没有睡?  陈奶妈 没有,怎么姑老爷又要喝酒了?  曾文彩 不,他不,是我。  曾文清 你?哎,别再让他喝了吧。  曾文彩 哥哥,他今天晚上又对我哭起来了。  陈奶妈 姑老爷?  曾文彩 他说他对不起我,他心里难过,他说他这一辈子都完了。我看他那个可怜的样子,我就觉得是我累的他。哎,是我的命不好,才叫他亏了款,丢了事。奶妈,洋火呢?  陈奶妈 让我找,——  曾文清 这儿!  〔陈接下,走起替文彩点上洋烛。  曾文彩 他说闷得很,他想夜里喝一点酒。你想,哥哥,他心里又这么不快活,我——  曾文清 喝吧,一个人能喝酒也是好的。  陈奶妈 老爷子还是到十一点就关电灯么?  曾文彩 嗯。给他先点上蜡好,别待会儿喝了一半,灯“抽冷子”灭了,他又不高兴。  陈奶妈 我帮你拿吧。曾文彩 不用了。  〔彩拿着点燃的蜡烛和筷子菜碟走进自己的房里。  陈奶妈 唉,做女人的心肠总是苦的。  〔彩放下东西又忙忙自卧室走出。  曾文彩 江泰呢?  陈奶妈 刚进大客厅。  曾文清 大概正跟袁先生闲谈呢。  曾文彩 哥哥,这开水你要不?  曾文清 文彩,小心你的身体,不要太辛苦了。  曾文彩 不。  〔彩提着开水壶由卧室下。文清又把一个宜兴泥的水罐放在炉上,慢吞吞地拨着火。  曾 霆 爹,我到爷爷屋里去了。  曾文清 去吧。  陈奶妈 孙少爷!你爷爷要问你爹,你可别说你爹没有走成。  小柱儿 就说老早赶上火车走了。陈奶妈 谁告诉你的?  小柱儿 你自个儿告诉我的。  陈奶妈 这孩子!走吧,孙少爷你背完书就回屋睡觉去。老爷子再要上书,就说陈奶妈催你歇着呢!  曾 霆 嗯。  曾文清 霆儿?  曾 霆 干嘛?爹?  曾文清 你这两天怎么啦?  曾 霆 没有怎么,爹。  〔霆由书斋小门怏怏下。  陈奶妈 你也学学人家,人家比你也就大两岁,念的书比你吃的饭米粒还要多。你呢,一顿就四大碗干饭,肚子里尽装的是——  小柱儿 奶奶,你听,谁在叫我呢?  陈奶妈 放屁!你别当我耳朵聋,听不见。  小柱儿 真的,你听呀,这不是袁小姐——  陈奶妈 哪儿?  小柱儿 你听。  陈奶妈 人家袁小姐帮他父亲画画呢。  小柱儿 真的,你听:“小柱儿,小柱儿!”这不是袁小姐?你听:“小柱儿,你给我喂鸽子来!”真的,奶奶,她叫我喂鸽子!  陈奶妈 这皮猴又想骗你奶奶。  〔小柱儿连笑带跑,正跑到那巨幕似的隔扇门前。按着曾宅到十一点就得灭灯的习惯,突然全屋暗黑!在那雪白而宽大的纸幕上由后面蓦地现出一个体巨如山的猿人的黑影,蹲伏在人的眼前,把屋里的人显得渺小而萎缩。只有那微弱的小炉里的火照着人们的脸。  小柱儿 奶奶!  陈奶妈 哎哟,这,这是什么?  曾文清 不用怕,这是北京人的影子。   〔里面袁任敢的沉重的声音:“这是人类的祖先,这也是人类的希望。那时候的人要爱就爱,要恨就恨,要哭就哭,要喊就喊,不怕死,也不怕生。他们整年尽着自己的性情,自由地活着,没有礼教来拘束,没有文明来捆绑,没有虚伪,没有欺诈,没有阴险,没有陷害,没有矛盾,也没有苦恼;吃生肉,喝鲜血,太阳晒着,风吹着,雨淋着,没有现在这么多人吃人的文明,而他们是非常快活的!”    〔猛地隔扇打开了一扇,大客厅里的煤油灯洒进一片光,江泰拿着一根点好的小半截残蜡,和袁任敢走进来。江泰穿一件洋服坎肩,袁任敢还是那件棕色衬衣,袖口又掠起,口里叼着一个烟斗,冒出一缕缕的浓烟。  江 泰 而他们是非常快活的。  曾文清 点上蜡吧。  陈奶妈 嗯。  〔在大客厅里的袁圆:“小柱儿,你来看。”  小柱儿 唉。  江 泰 而他们是非常快活的。对!对!袁先生,你的话真对,简直是不可更对。你看看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成天垂头丧气,要不就成天胡发牢骚。整天是愁死,愁生,愁自己的事业没有发展,愁精神上没有出路,愁活着没有饭吃,愁死了没有棺材睡。整天地希望,希望,而永远没有希望!譬如他,—  曾文清 别再发牢骚,叫袁先生笑话了。  江 泰 不,不,袁先生是个研究人类的学者,他不会笑话我们人的弱点的。坐,坐,袁先生!坐坐,坐着谈。咦,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袁任敢 你说,“譬如他吧,”——  江 泰 哦,譬如他吧,哦,我真不喜欢发牢骚,可你再不让我说几句,可我,我还有什么?我活着还有什么?好,譬如他,我这位内兄,好人,一百二十分的好人,我知道他就有情感上的苦闷。  曾文清 你别胡说啦。  江 泰 啊,你瞒不过我,我又不是傻子。他有情感上的苦闷,他希望有一个满意的家庭,有一个真了解他的女人同他共处一生。这点希望当然是自然的,对的,合理的,值得同情的,可是在二十年前他就发现了一个了解他的女人。但是他就因为胆小,而不敢找她;找到了她,又不敢要她。他就让这个女人由小孩而少女,由少女而老女,像一朵花似的把她枯死,闷死,他忍心让自己苦,人家苦,一直到今天,现在这个女人还在——  曾文清 你真喝多了!  江 泰 放心,没喝多,我只讲到这点为止,决不多讲。你想,让这么个人,成天在这样一个家庭里朽掉,像老坟里的棺材,慢慢地朽,慢慢地烂,成天就知道叹气做梦,忍耐,苦恼,懒,懒,懒得动也不动,爱不敢爱,恨不敢恨,哭不敢哭,喊不敢喊,这不是堕落,人类的堕落?那么,就譬如我,——读了二十多年的书——  袁任敢 我就猜着你一定还有一个“譬如我”的。  江 泰 自然我决不尽批评人家,不说自己。譬如我吧,我爱钱,我想钱,我一直想发一笔大财,我要把我的钱,送给朋友用,散给穷人花。我要像杜甫的诗说的,盖起无数的高楼大厦,叫天下的穷朋友白吃白喝白住,研究科学,研究美术,研究文学,研究他们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为中国,为人类谋幸福。可是袁先生,我的运气不好,处处倒霉,碰钉子,事业一到我手里,就莫明其妙地弄到一塌糊涂。我们整天在天上计划,而整天在地下妥协。我们只会叹气,做梦,苦恼,活着只是给有用的人糟蹋粮食,我们是活死人,死活人,活人死!一句话,你说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才真是他的不肖的子孙!  袁任敢 请喝茶!  江 泰 对了,譬如喝茶吧,我的这位内兄最讲究喝茶。他喝起茶来要洗手,漱口,焚香,静坐。他的舌头不 但尝得出这茶叶的性情,年龄,出身,做法,他还分得出这杯茶用的是山水,江水,井水,雪水还是自来水,烧的是炭火,煤火,或者柴火。茶对我们只是解渴生津,利小便,可一到他口里,就有一万八千个雅啦,俗啦的道理。然而这有什么用?他不会种茶,他不会开茶叶公司,不会做出口生意,就会一样,“喝茶!”喝茶喝得再怎么精,怎么好,还不是喝茶,有什么用?请问,有什么用?  〔文彩由卧室出。  曾文彩 泰!  江 泰 我就来。  陈奶妈 快去吧,姑老爷。  江 泰 譬如我吧——  陈奶妈 别老“譬如我”“譬如我”地说个没完了。袁先生都快嫌你唠叨了。  江 泰 嗯,袁博士,你不介意我再发挥几句吧。  袁任敢 哦,当然不,请“发挥”!  江 泰 所以譬如——文彩,你让我说,你让我说说吧!譬如我吧,我好吃,我懂得吃,我可以引你到各种顶好的地方去吃。正阳楼的涮羊肉,便宜坊的挂炉鸭,同和居的烤馒头,东兴楼的乌鱼蛋,致美斋的烩鸭条。小地方哪,像灶温的烂肉面,穆柯寨的炒疙瘩,金家楼的汤爆肚,都一处的炸三角,以至于——  曾文彩 走吧!  江 泰 以至于月盛斋的酱羊肉,六必居的酱菜,王致和的臭豆腐,信远斋的酸梅汤,二妙堂的合碗酪,恩德元的包子,沙锅居的白肉,杏花春的花雕,这些个地方没有一个掌柜的我不熟,没有一个掌灶的、跑堂的、站柜台的我不知道,然而有什么用?我不会做菜,我不会开馆子,我不会在人家外国开一个顶大的李鸿章杂碎,赚外国人的钱。我就会吃,就会吃!我做什么,就失败什么。做官亏款,做生意赔钱,读书对我毫无用处。我成天住在丈人家里鬼混,好说话,好牢骚,好批评,又好骂人,简直管不住自己,专说人家不爱听的话。  曾文彩 泰!  江 泰 成天叫大家看着我不快活,不成材,背后骂我是个废物,啊,文彩,我真是你的大累赘,我从心里觉得对不起你呀!  曾文彩 泰,泰,别难过,是我不好,我累了你。  陈奶妈 进去吧,又喝多了。  江 泰 我没有,我没有,我心里难过,我心里难过,啊——  〔陈与彩扶江泰由卧室下。  曾文清 您喝杯茶吧。  袁任敢 我已经灌了好几大碗凉开水了,我今天午饭吃多了,大先生,我有一件事拜托你——  曾文清 是——  袁任敢 我——  〔愫方一手持床毛毯,一手持蜡烛,由书斋小门上。  袁任敢 愫小姐。  愫 方   曾文清 爹睡着了?  愫 方   曾文清 袁先生您的事?  〔江又由卧室走出,手里握着半瓶白兰地。  江 泰 袁先生进来喝两杯不?  袁任敢 不,他还在等着我呢!  江 泰 好白兰地,文清,你?  曾文清   江 泰 哦,怎么,你们三位——  〔陈奶妈在内:姑老爷!  江 泰 唉,没有人理我,没有人理我的哟。  曾文清 袁先生,你方才说——  〔圆在屋内的声音:爹,爹!你快来看,北京人的影子我铰好了。  袁任敢 回头说吧。没有什么事,我的小猴子叫我呢。  〔袁打开那巨幕一般的门扇走进去,跟着泄出一道光又关上,白纸幕上依然映现着那个巨大无比的北京人的黑影。  〔寂静,远处木梆更锣声。  曾文清 奶妈把纸条给你了?  愫 方   曾文清 我,我就想再见你一面,我好走。  愫 方   曾文清 她关上门睡觉呢。  愫 方   曾文清 愫方!  愫 方   曾文清 怎么?  愫 方 姨父叫我拿医书来的。  〔陈奶妈由文彩卧室走出。  陈奶妈 愫小姐,您来了。]  曾文清 奶妈上哪儿去?  陈奶妈 我去看看孙少爷书背完了不?  〔陈由书斋小门下,远远又是两下凄凉的更锣。  曾文清 愫方,明天我一定走了,这个家我不想再回来了。  愫 方 不回来是对的。  曾文清 嗯,我决不回来了。今天我想了一晚上,我真觉得是我,是我误了你这十几年。害了人,害了己,都因为我总在想,总在想着有一天,我们——愫方,你怎么了?  愫 方 我累得很。  曾文清 可怜,愫方,我不敢想,我简直不敢再想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就像那只鸽子似的,孤孤单单地困在笼子里,等,等,等到有一天——  愫 方 不,不要说了!  曾文清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东一个,西一个苦苦地这么活着?为什么我们不能长两个翅膀,一块儿飞出去呢?啊,我真是不甘心哪?  愫 方 这还不够么,要怎么样才甘心呢!  曾文清 愫方,你跟我一道到南方去吧!去吧!  愫 方 还提这些事吗?  曾文清 要不你就,你就答应今天早上那件事吧。愫方 为——为什么?  曾文清 这次我出去,我一辈子也不想回来的。愫方,我就求你这一件事,你就答应我吧。你千万不要再在这个家里住下去。想想这所屋子除了耗子,吃人的耗子,啃我们字画的耗子还有什么?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等着什么?你别再不说话,你对我说呀。愫方,你,你还是嫁,嫁了吧,你赶快也离开这个牢吧。我看袁先生人是可托的,你——  愫 方   曾文清 你究竟怎么打算,你说呀。  愫 方   曾文清 你不能不说就走,“是”,“不是”,你要对我说一句啊。  愫 方 文清!  〔陈奶妈由书斋小门急上。  陈奶妈 老爷子来了,就在后面。进去进去,省得麻烦。进去……  曾文清 奶妈,我——  〔陈奶妈嘴里唠唠叨叨地把文清推着进到他的卧室里,愫方呆立在那里。    〔曾皓由书斋小门上,他穿一件棉袍,围着一条绒围巾,拖着睡鞋,扶拐杖,提着一个小油灯走进。  曾 皓 我等你好半天了——刚才谁进去了?  陈奶妈 大奶奶。  曾 皓 怎么,谁又在这里烧茶了?  陈奶妈 姑老爷,他刚才陪着袁先生在这里品茶呢。  曾 皓 嗤,这两个人懂得什么品茶!这是什么?  陈奶妈 袁先生画那个“北京人”呢。  曾 皓 什么“北京人”,简直是闹鬼。  陈奶妈 老爷子,回屋去睡吧。  曾 皓 不,我要在这儿看看,你睡去吧。  愫 方 奶妈,我给你把被铺好了。  陈奶妈 嗯,嗯。哎,愫小姐,你——好,我看看去。  〔陈由书斋小门下。皓开始每晚照例的巡视。  愫 方 姨父,不早了,睡去吧,还看什么?  曾 皓 祖上辛辛苦苦留下来的房子,晚上火烛第一要小心,小心。你看那地上冒着烟,红红的是什么?  愫 方 是烟头。  曾 皓 你看这多危险!这一定又是江泰干的。总是这样,烟头总不肯灭掉。  愫 方   曾 皓 这么长一节就不抽了,真是糟蹋东西。愫方,你闻闻仿佛有什么香味没有?  愫 方 没有。  曾 皓 怪得很,仿佛有鸦、鸦片烟的味道。  愫 方 别是您今天水烟抽多了。  曾 皓 唉,老了,连鼻子都不中用了。究竟文清走了没有?  愫 方 走了。  曾 皓 你可不要骗我。  愫 方 是走了。  曾 皓 唉,走了就好。这一个大儿子也够把我气坏了,烟就戒了许多次,现在他好容易把烟戒了,离开了家——  愫 方 不早了,睡去吧。  曾 皓 他们整天地骗我,上了年纪的人活着真没意思,儿孙不肖,没有一个孩子替我想。家里没有一个体恤我,可怜我,心疼我。我牛马也做了几十年了,现在弄到个人人都盼我早死。  愫 方 姨父,您别这么想。  曾 皓 我晓得,我晓得。我的大儿媳妇第一个不是东西,她就知道想法弄我的钱。今天正午我知道是她故意引这帮流氓进门,存心给我难堪。你知道她连那寿木都不肯放在家里。父亲的寿木!这种不孝的人,这种没有一点心肝的女人!她还是书香门第的闺秀,她还是——  〔外面风雨袭来,树叶飒飒地响着。  曾 皓 她自己还想做人的父母,她——  愫 方 雨都下来了。姨父睡吧,别再说了。  曾 皓 不,我睡不着。老了,儿孙不肖,一个人真可怜,半夜连一个伺候我的人都没有。啊!  愫 方 怎么了?  曾 皓 痛啊,腿痛得很!  〔外面更锣木梆声。  愫 方 好点吧?  曾 皓 好,好。脚冷得像冰似的,愫方,你把我的汤婆子灌好了没有?  愫 方 灌好了。  曾 皓 你姨妈生前顶好了,晚上有点凉,立刻就给我生起炭盆,热好了黄酒,总是老早把我的被先温好——我的汤婆子,你放在哪里了?  愫 方 已经放在您的被里了。  曾 皓 啊,老年人心里没有什么。第一就是温饱,其次就是顺心。你看,他们哪一个是想顺我的心?哪一个不是阴阳怪气?哪一个肯听我的话,肯为着老人家想一想?愫方,你想睡了么?  愫 方 没有。  曾 皓 你真是累很了,昨天一夜没有睡,今天白天又伺候我一天,也难怪你现在累了。你睡去吧。我知道你现在听不下去了。  愫 方 不,姨父,我不要睡,我是在听呢。  曾 皓 难怪你,他们都睡了,老运不好,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肯陪着我,嫌我讨厌。  愫 方 不,姨父,我没有觉得,我没有——  曾 皓 愫方,你也不要骗我,我也晓得,他们就是不在你的面前说些话,我也知道你早就耐不下去了。哎哟,我的头好昏哪。  愫 方 并,并没有人在我面前说什么。我,我刚才只是有点累了。  曾 皓 你年纪轻轻的,陪着我这么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你心里委屈,我是知道的。唉,跟着我有什么好处?一个钱没有,眼前固然没有快乐可言,以后也说不上有什么希望。我的前途就,就是棺材,棺材,我——啊!  愫 方 真地,姨父,我刚才就是有点累了。曾 皓 你瞒不了我,愫方,我知道你心里在怨我,你不是小孩子……  愫 方 姨父,我是愿意伺候您的。  曾 皓 愫方,你别捶了。  愫 方 我不累。  曾 皓 不,别。你让我对你说几句话。我不是想苦你一辈子。我是在替你打算,你真地嫁了可靠的好人,我就是再没有人管,我也觉得心安,觉得对得起你,对得起你的母亲,我——  愫 方 不,姨父。  曾 皓 可是——你的年纪说年轻也不算很——  愫 方 姨父,你别说了,我并没有想离开您。  曾 皓 你让我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一个老姑娘嫁人,嫁得再好也不过给人做个填房,可是做填房如果遇见前妻的子女好倒也罢了,万一碰见尽是些不好的,你自己手上再没有钱,那种日子——  愫 方 姨父,我,我真是没有想过——  曾 皓 不过给人做填房总比在家里待一辈子要好得多,我明白。  愫 方 我,我——  曾 皓 我明白,一个女人岁数一天一天地大了,高不成低不就,人到了三十岁了。父母不在,也没有人做主,孤孤单单,没有一个体己的人,真是有一天,老了,没有人管了,没有孩子,没有亲戚,老,老,老得像我——  愫 方 不,不,姨父,您为什么也这么说话,我没有想离开您老人家呀!  曾 皓 我是替你想啊,替你想啊!  愫 方 姨父,不要替我想吧,我说过我是一辈子也不嫁人的呀!  曾 皓 愫方,你不要哭,姨父也活不长了。[1][2][3][4][5][6] 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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